《与鬼•七日》10.宜嘉
《与鬼•七日》10.
朴珍荣和斑斑在到了公园转角处和他们分手往河边走，途中还来了个半天不见的金有谦跟了上去。
王嘉尔和段宜恩往另一个方向走，漫无目的的慢慢的走。
公园里年轻人很多，大多是沿着五归河的围栏在散步，有小孩子在玩跷跷板，老人在打太极跳舞，一片和谐气氛。
公园里有外放的音乐，不外乎几首流行歌曲，配合了这段时间的西游剧的兴起，这会儿唱的是《一生所爱》。
段宜恩走在前面，王嘉尔跟在后面，一步一步的踩着他的脚印走，段宜恩倒也心知，没戳破放慢了脚步。
“哎段宜恩，我们要上哪去拿惧情啊，天都黑了。”
他问了一声，前面段宜恩也停了脚步，没有回答。
王嘉尔快走两步和他并肩着，心里忽然想到了刚刚出门时，朴珍荣扔下的一句话。
今天是段宜恩的生日。
他两个走到岸边靠着围栏，王嘉尔抬头看了一眼段宜恩，依旧是冷淡的表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就像是连他自己都不重视自己一样，王嘉尔叹了口气。
明明有的，明明有重视他的人的。
“我，我去上个厕所……”
王嘉尔开了口，为自己说谎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段宜恩恩了一声，他就转身离开了。
他要去给段宜恩准备生日礼物。
离公园最近的超市也要走好一会儿，好在这块地方的厕所也不多，不至于被段宜恩怀疑。
因为现在才勉强过了炎夏，王嘉尔并不确定超市里会不会有卖这些东西的，有些踌躇的进去逛了一圈没看见，有些焦急但也没办法，失落的走了出来。
“嗨！”
刚出门，正吐出胸口一口闷气，左肩却被人拍了一下，王嘉尔立马回头，是朴珍荣。
“你…你怎么在这。”
朴珍荣端了一瓶汽水在喝，笑了笑，转过头看着王嘉尔，目光灼灼。
“我猜你会来，在这等你的。”
王嘉尔耳朵霎时红了，有些不好意思，朴珍荣顺手把喝完的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反手往后一伸，凭空里拿出了一把烟花，脚底也传来声音，磨擦声里踢出来一个礼炮盒。
“给你准备的，怎么样？”
朴珍荣歪着脑袋看着他，果不其然的王嘉尔表现的很惊讶，大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看礼炮又看看朴珍荣，轻声哇了一下。
“谢谢，谢谢。”
王嘉尔将烟花接了过来，又弯腰去抱礼炮，朴珍荣识趣的后退一步让开位置。
“那我去办公务了，拜。”
朴珍荣扯了扯白衬衣的领子，挥挥手就往前走。
王嘉尔有些发愣的看着他，又低头去看手里的烟花，很沉，但有更多的开心，他大概可以看看段宜恩笑的样子了。
一定，特别好看。
“啊对，别忘了城区里禁鞭，记得去野外。”
本已经走过转角的朴珍荣忽然的又转过身唰的一下后退到王嘉尔面前，依旧是背对他的样子，说了句叮嘱，然后凭空里消失了，王嘉尔吓了一下，转头看四周好在只有他一个人，呼了一口气。
面前突然又跑过两个小孩子，约莫十一二岁，笑呵呵的你追我赶，一派天真自在，可爱极了。
“抓到你就死定了！”
“切就你，能抓到我的话我就把全身口袋的糖都给你！”
两个小孩子在放着狠话，王嘉尔笑了笑，又想起了昨天段宜恩给的那根凤梨棒棒糖，笑了笑，抬头去看两个小孩子，稚嫩模样惹人怜爱。
“我们也这个年龄遇到就好了。”
王嘉尔低声嘀咕了一句，又笑了笑，抬脚离开了。
周围又空空荡荡的，只那两个孩子在玩耍，然而忽的原先朴珍荣消失的地方，又出现了实体。
夜风凛凛，孩童欢笑声此起彼伏，孤家寡人一个，一身黑衣，寂寞的站着，低沉的嗓音缓缓开口。
“珍荣啊……”
_
好在公园旁边往前走不远就是一片荒郊野外，王嘉尔将东西一应藏在了一片灌木里，掩盖了一番觉得不容易发现以后火急火燎的往回赶，生怕段宜恩等急了先离开了。
毕竟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份量让他会等。
夜晚喧嚣的时间就那么一段，到点了人群就会自己散去，王嘉尔赶到他离开的地方时，忍不住在百米外的板凳上大口的喘气，想平稳些再走到段宜恩面前。
心里有些甜蜜，段宜恩没有走，依旧趴在原地，像是怕王嘉尔回来找不到地方一样的一动不动，风扬起头发，路灯微弱的光拉长整个影子，背影好看极了。
“段宜恩。”
他慢慢走了过去，站在段宜恩的背后，有些欢快的叫了一声他，段宜恩点了点头站直了身准备转过来。丝毫没有久等之后的焦躁。
又或许，是这么点时间在他冗长的生命里不值一提。
“哎？！”
段宜恩转过身，王嘉尔忽然的叫了一声后退了一步，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段宜恩却又往前朝着他走一步，伸出手带着热量地触碰王嘉尔心脏的位置，感受惧情的升涨。
“你……你特意扮成这样的吗？”
“嗯。”
王嘉尔一时没反应过来在看到段宜恩带着一个恶鬼面具回头时吓了一跳，然而看他走过来却又心里一阵暖流淌过。
段宜恩是在思考和他的事。
他那么冷淡一个人为自己做到这一步，王嘉尔也往前一步靠的很近，伸手摘了段宜恩的面具。
段宜恩的视线从模糊到清晰，王嘉尔的一张笑脸就出现在眼前，很近，很让人心跳。
段宜恩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将摘开的面具拿了下来。
“原以为你会吓到的。”
段宜恩开口，王嘉尔又笑了一声，谄媚的说道。
“有的有的，我有被吓到的。”
段宜恩也没有拆穿他，毕竟他的惧情是有涨了那么一些的。
“不如我们去野外吧，那里黑灯瞎火的容易被吓。”
王嘉尔转过身和他并排着，打着自己的小主意说道。
“好。”
段宜恩应了一声，没有拍下王嘉尔下意识抓着他衣角的手。
就像是，两厢情愿一样。
_
野外没有什么房屋，也基本超出了段宜恩作为鬼使的管辖范畴，杂草丛生皆有一人高，王嘉尔在前面带路，段宜恩跟在身后，没有说话，周围只有些许的蝉鸣蛙声和此起彼伏的杂草掠过衣角的响声。
毕竟炎夏刚过，像这样无人问津的野外依旧有着很多的小动物，比如萤火虫。
段宜恩看着走在前面的王嘉尔抬头打下的灌木里飞起的一只一只又一只的萤火虫，在他的四周环绕着飞动。
有一瞬间段宜恩觉得，王嘉尔就像是浩渺烟海里的一叶扁舟。
独一无二。
“啊，就这吧。”
王嘉尔像站定了找好了位置站着转过头喊了一声段宜恩，言笑晏晏，段宜恩甩甩脑袋晃出了遐想。
“来了。”
段宜恩走过去站在他的旁边，有一只萤火虫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 怎么吓？”
段宜恩先开了口，王嘉尔转过头，刚好看到落在他肩膀的萤火虫，伸手挥了挥，赶走了。
“我以为……以为这里有鬼的。”
王嘉尔圆着谎伸手往背后去拿那一把藏好的烟花。
“你不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
好不容易拿到手，王嘉尔赶紧的塞进了袖口，好在他畏冷加了件外套，转过头问了段宜恩一句。
“不记得。”
段宜恩很诚实的回答，王嘉尔这才意识到他只有七天的记忆，又不一定会常常翻看以往的日记，短期里不会记得的。
王嘉尔伸手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就想着干脆的点了烟花直接给他一个惊喜算了。
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打火机。
王嘉尔把身上口袋翻了个遍，连段宜恩都好奇的看着他，他才窘迫的拿出了空空的手，有些尴尬的笑笑，将要脱口而出的生日快乐咽了回去。
“就……就蛮重要的日子，你，你有什么，嗯……什么想听的歌吗？”
王嘉尔抓耳挠腮的说着结巴话，一时想换个礼物，才想起来自己是在野外没有东西，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随便的扯了个唱歌的借口讲了出来。
段宜恩愣了一下，从刚刚起王嘉尔就一副奇怪的模样，他忍了好奇才没有去窥视，等着他讲，结果他却语无伦次的。
但他还是认真的想了想，回忆起了刚刚公园里重复播放的《一生所爱》。
“《一生所爱》吧。”
段宜恩回答了一句，王嘉尔啊了一声，好在这首歌也是他以前熟知的，不至于露馅，就想着在唱完以后祝他生日快乐。
“从前 现在 过去了不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
王嘉尔的声音和欢脱性子不一样，十分的低醇，唱着老情歌别有风味。
风吹草响，耳边有着歌声和伴奏的蝉鸣，远方隐隐能听到河水流动声，萤火虫围着相伴的两人飞舞，景色怡人。
段宜恩转过身看着王嘉尔，认真的听他唱歌。
“相亲竟不可接近。”
王嘉尔转过头和他对视着，一字一句的唱着。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一曲歌罢，王嘉尔咳了声清清嗓子，看着凝视自己的段宜恩，准备开口说一句祝福话。
“生……”
“飒！”
话未出口，周围突然的狂风骤起，将飞动的萤火虫卷开了，深知生生的撕裂了，还有一个剑样的东西呼啸而来。
“小心！”
段宜恩将发愣的王嘉尔拽了过来，一把打掉了飞过来的那把腐剑。
“谁！出来！”
段宜恩站直了身子，将王嘉尔护在背后，眼神凌厉的望着前方低吼了一句。
前方走出了一团蠕动的东西，形态像人又不同，王嘉尔有些害怕，躲在段宜恩的背后，瞪大了眼睛看着它。
水声滴答滴答的从那人身上传来，他往前看去，两颗要掉出眼眶的眼珠和王嘉尔对视上了。
“找到了，找到了。”
他伸出手指着二人，右手有一处贯穿的伤口，缠着腐烂的水草，似笑非笑的盯着王嘉尔，极其瘆人。
“俑者，我的俑者，嘻嘻……”
细尖嗓子一边说话一边朝着二人走，王嘉尔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东西，是那肇事司机，五归河水鬼。
水鬼冲了上来，段宜恩立时捏了个诀将它甩了出去，有些水珠子溅到了王嘉尔脸上，王嘉尔立马擦了起来，心头涌起了畏惧。
那水鬼，是冲着它来的。
段宜恩又捏了个火诀，划了个圈将他两个围在里面。
他不是战斗的鬼使，打起来的话，他不是释放了力量又食了幼童的水鬼的对手。
但起码他要保护好王嘉尔。
“mark哥！”
所幸救兵及时赶来，王嘉尔抬头看去，朴珍荣带着斑斑和金有谦赶了过来。
水鬼不停施水灭火，没一会儿火圈便熄了，又伸出一掌将段宜恩拍在了旁边，长长的爪子朝着王嘉尔面门而去。
“不！”
段宜恩瞬间慌了神，百年来第一次的这么害怕，连身上撞出的伤口都没有知觉一样的吼了一句。
“碰！”
王嘉尔看到段宜恩被拍出了血，心头瞬间害怕到了极点，伸手便想要爬过去，爬到段宜恩面前看看他怎么样了，然而那水鬼却索命样的朝他而来，王嘉尔闭上了眼睛，听见面前一声响才缓缓的睁了开。
是降邪鬼使，朴珍荣。
朴珍荣的法力远胜于段宜恩，一时便和水鬼进入了恶斗，王嘉尔方才有时间朝着段宜恩爬了过去。
斑斑也加入了恶战，两个人来回施法制服水鬼，金有谦跑来了这边，和王嘉尔一起照顾段宜恩。
那水鬼能从五归河里掏武器，不断的扔出些腐剑和石头，朴珍荣与斑斑有些躲闪不及划出了伤口，水鬼便趁两人不注意又朝着王嘉尔袭去。
他们都猜错了，王嘉尔才是俑者，他是被撞的人，引发一切的人，只要水鬼杀了他，在场的一个也活不了。
“不要！”
斑斑吼了一声，朝着水鬼飞去，却不及他的速度，双手的利爪即将插入王嘉的的背部。
“噗……”
王嘉尔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原本在被他照顾的段宜恩突然的翻过身将他压下，口里吐出一口血。
背上，是将爪子插进了他的肉里的水鬼。
“段宜恩！”
王嘉尔尖叫一声，瞳孔都在颤动，段宜恩却笑了笑说没事。
他在买烟花的时候期待看到段宜恩的笑，但不应该是现在。
“碰！”
突然的，凭空里又起了狂风，将水鬼掀了开来，摔在了朴珍荣面前，水鬼一动不动却又像是在挣扎，朴珍荣立时捏了个剑诀，将全身法力幻出了一把剑插入了水鬼胸口，水鬼这才挣脱束缚鬼叫了起来，身上却起了大火，瞬间烧了干净。
水鬼死了，朴珍荣这才脱力的跪了下去，一旁受伤的斑斑赶忙来扶，两人走到了王嘉尔身旁坐了下来。
段宜恩昏迷了过去，王嘉尔正双眼通红的晃着他，朴珍荣赶过去拿下了他的手，将段宜恩扶着坐起，捏了个回血诀把段宜恩包进了一个光圈里，在把王嘉尔拉了过去。
“他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朴珍荣安慰着他，心里却有些害怕，刚刚水鬼袭击他的时候，如果不是段宜恩这一挡，要让水鬼尝到了他的血肉的话，他们绝对不是它的对手的。
段宜恩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四处看了一圈，在看见王嘉尔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朴珍荣看着他两，又有些想笑，却看见灌木里刚混战暴露出的礼炮，又望向王嘉尔，袖口处隐隐的看见烟花的形状。
“你没事吧？”
王嘉尔托着哭腔凑到段宜恩面前，眨巴眼睛望着他，段宜恩有些好笑，他不过是出于俑者不能被杀的想法为他挡那一下，反倒像是他对他有救命之恩一般的模样。
“没事。”
段宜恩轻声回答了一句，王嘉尔这才心安下来，背在身后的手却忽然的有些异样，被人塞了东西一样的感觉。
王嘉尔回过头，打开手一看，是一个打火机，再抬头是看着他的朴珍荣。
去吧，给他庆生吧。
朴珍荣用嘴型说着，又坐到闭上眼睛回神的段宜恩旁边修复自己的伤口。
王嘉尔握着打火机抬头看向段宜恩，他三个鬼使都在闭眼回神，金有谦在照顾斑斑无暇顾他，他这会儿的确是自由人。
将袖口里藏着的烟花掏出来，王嘉尔又抬眼偷瞄了一下段宜恩，他并没有发现，于是手颤颤的点了一根。
“生日快乐，段宜恩。”
火光晃眼，段宜恩睁开了眼睛，面前是王嘉尔手里拿着一根烟花和他说着生日快乐。
是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四周恢复了平静，萤火虫重又围了过来，一闪一闪的在王嘉尔四周，好看极了。
段宜恩心头有些异样，很微弱的。
“你特意准备的？”
“……嗯。”
段宜恩问了一句，王嘉尔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了，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朴珍荣也在一旁看好戏一样的望着。
“谢谢。”
几百年来他是第一个为他庆祝生日的凡人。
以他最喜欢的方式。
烟花很美，一呲一呲的各色火光闪耀着，王嘉尔的眼睛像星星一样的发亮。
“哎？哥，他的惧情满了……”
斑斑这时也睁开了眼睛，望向这边，却下意识地发现王嘉尔的惧情满了。
他因担心自己的伤口害怕成这样吗？
段宜恩一时心里五味杂陈，王嘉尔却像想要打破尴尬一般一边点燃礼炮一边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
段宜恩站起身朝他走过去，王嘉尔也站定了让他取惧情，段宜恩看了他一会儿才摘下勾戒变成钩链甩进了王嘉尔的心脏里，掏出了惧情装进了瓶里。
一时便空落落的。
“这小子真看重你啊，竟然因为担心你吓满了惧情。”
朴珍荣在一旁煽风点火，礼炮这时候也发出了冲天的响声，美丽的烟花绽开在天空，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尤其，王嘉尔的。
“生日快乐。”
王嘉尔又郑重的说了声祝福，却一下身体失了力进了一个怀抱，段宜恩抱住了他。
他的头放在他的右肩上，左肩上停了只萤火虫。
“谢谢你。”
谢谢你，谢谢你将我看重。
王嘉尔有些不好意思，想推一下段宜恩，却因太紧而作罢。
微风渐起，周围的蝉蛙又开始了鸣叫，此起彼伏。
“段宜恩。”
怀抱很紧很闷，声音很低很沉。
“王嘉尔，叫我无常大人吧。”
也重新，喜欢我吧。
“……无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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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所有人都进入了沉眠，朴珍荣仍旧睡不着，他想起了白天制服水鬼时的奇怪现象。
那关键的一个定身诀，不是他使的。
重又翻了个身，脑海里想起了一个人。
朴珍荣低声喃喃道。
你回来了吗？
林在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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